English

深圳之绿

2000-07-13 来源:光明日报 ■傅辕 我有话说

我生也晚,但我的双脚把我引入很多守侍了数个世纪的地方,包括城市和乡庄。在那里,我看见了文明。只是文明改善了房屋,却没有同时改善住在房中的人们。因为那里都或多或少地缺少一种东西:生命的本色——绿。我无力武断地评判人们的忽略。梭罗在《瓦尔登湖》里说:“要是没有兔子和鹧鸪的一个田野,还成什么田野?不能维持一只兔子的生活田野,一定是贫瘠无比的。”它引起我的联想,走过的地方大多让我瞠目。当我在深圳藉草而坐时,听到了我遥远的故乡才有的人与自然和谐的曲韵。

我久长的伫立在阔长的城间绿带前,仿佛我临对的是牧歌晚阳的乡野。我的最朴素的联想,竟神奇的使我泪光涟涟,滴入这里暖融的秋阳。

或许,大自然中的草木确实存在着同人的血缘关系。在深南大道散步,葱郁的草茵铺延成南北长800米的绿带,草木各尽其风流,各尽其闲适,静谧的缀饰,映着蓝天青云,呈现出一派青春绿意,蓬勃了满目生灵。草坪边有葱绿的榕树,目光从莹蓝的天穹下移,便触到这老榕的树冠。剥开丛枝叶片,瞧见它叠重虬曲的躯干,奇妙的使你不知从何处去喟叹时间怎样地在一株树上堆积,扭曲环抱的那样自然、从容、有力。这种绕合,准是裹就了一个核心,又准是这个核心,才蓬勃了一树的生命。榕树的身上有一种动人的东西。起风时,叶子张扬起来,好像万千只绿蝶附来,开合翅膀;刷刷声齐作,又如万千人步伐举跃。看,确切地说是瞻仰。从它的身上,让人看到自信;从它的身上,让人看不到颓唐、消沉和萎顿。

古树是不可再生的。如在异地觅到处境危险的古树,都要移进市区栽植,其重视程度到登名造册,存入档案。在蔡屋围,你会看到一幅有趣的立体图景:耸立的地王大厦与一株古榕面对而立。其中有一段佳话:地王大厦初建时,古榕恰好屹在它的厦基上,为了保住古榕,大厦后移,给树让步。这在城市建筑史上,定会是生花的一笔。能思虑一草一木的城市,必然是人兴物蔚的。如此例的,还有。为让绿给市民,市委大院的围墙退后十米。一些临街的机关大院,纷纷仿效。这让人们拊掌。地球是生物的天堂,这天堂不仅仅只属于人类。这是一种劳作。爱默生认为:“每一个人都应当与这个世界上的劳作保持着基本关系。”深圳人的种绿,是功德无量的劳作。

沿着深南大道行走,我推敲这座年轻城市的荣誉。“中国最美的城市”之一和“国际城市建设与规划”大奖,深圳是真正的脚踏实地地做了,没有一芥一末的附庸。这里是窗口,推窗望去,是一片绿意盎然的世界。走进红树林保护区,我的耳畔还能听到远处滨海大道工地上机车的轰鸣。为保护一个水草丰茂雀鸟翔集的公园区,这里的决策者们宁愿花费几千万元,北移二百米改道从北缘地带穿过。多周旋些资金,多费些工时,却留下一洼绿草娇鸟。看着生动的大地,我觉得它本身就是一个真理。任何一种方式的劳动都有所获。它纯正的气度最宜养育所求有度的人。

深圳对绿的渴望,与其说是一种文明,不如认作为时下人类对自然的良知和怜悯。自然的条理和秩序,是一种天才的安排,任何一种外力的侵入,必然的会受到它愤怒的排斥。水祸九八,至今我们的耳畔还时时的响起它的暴嚎。于是,“治绿”便硬硬地锲入人们的认识领域。我认为,制度和一定制度背景下的生活方式与生产方式便构成文明的两大表现形态。人类文明,傍水而生,水又生万物。翻开史书,自汉《史记》以后,各王朝的正史中,皆列有水利专篇。治水治绿,是人类与盟友大自然之间最本份最亲情的往来。人们急躁或忽略大自然的时候,往往是人间堕落的时候。我们这边在索取,那边去喘气地偿还,其实,这是人们自找的负担。

深圳很明白。人类往往做着企求一切的超越实际的梦,他们生活方式的每一次变化,后面往往是生存状态的严峻。大自然早早的知道,制止的方式不是劝阻或棒喝,只是用种种暗示,种种比喻,种种迂曲委婉的辞令,让人觉悟。幸好的是今天,这点正被人们重视着。深圳的清醒引发了一场革命性质的活泼。在深圳的日子里,我最喜爱这里的黎明和夕晖。因为这世界上的事物在速度上,衰退胜于崛起。在公园,草坪上,清晨一列列孩子早操,踢球,有年轻的母亲领来歪歪摇摇学步的娃子。傍晚,天上的风筝,坐卧树下的情侣,都随灼灼的绿映进眼里,潜于心里。这里的多元,让我看到希望。这座城市把经济建设、生态建设置在与经济发展同样重要的位置上,它蕴藉的文化含量,正让人们叙说成灿烂的奇迹。

一片绿荫,几枝香草,这里绾结着一个绿色的梦。它让我激情的酝酿,把这片发酵了的土地,叙说给外面。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